事,历来多发,既没有一件成为朝野丑闻,更没有一件发作为朝局乱象,找一个男子为太后之身的赵姬聊解饥渴,实在想不出有甚险象。然则,当年刚刚将嫪毐送进梁山夏宫不到半年,他便陡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。因由只有一个,嫪毐竟闪电般做了给事中,而那是他为嫪毐所谋算的最高官爵,本以为只能发生在十年二十年之后。从此,突兀封赏接踵而至,非但这个嫪毐的权力疯魔般膨胀,且连素来不问政事的赵姬也疯魔般真做起了摄政太后,结局竟是自己这个最要紧的顾命摄政大臣被束之高阁。
事情一步步邪乎,他的心头也一日日淤塞,以致沉甸甸淤积压得他越来越喘不过气来。每每夜半梦魇,无不是嫪毐、赵姬在张牙舞爪,一身冷汗霍然坐起,连声兀自嘟囔匪夷所思也。然则,不管多少次地觉得匪夷所思,吕不韦还是无数次地清醒地重新盘算了这件事的每一个细节,最终恍然理出了头绪。
说到底,他事先没有谋算到这件事的三处纰漏。
其一,赵姬对他的昔年情愫可谓深厚,一旦被他以“替身”方式冷落甚或拒绝,赵姬会生出何等异乎寻常之心。其二,嫪毐原本狂且之徒,对一个盛年寡居女子具有何等征服力,他根本没有想过,想了也想不到。其三,嫪毐原本假阉割,迟早会露出真相,可他根本没有谋算到嫪毐的巨阳真相会在短短一年中朝野皆知……及至想清楚,大错已经铸成了。
然最令吕不韦痛心的还是,他无法以最妥善的方式,了结这种最难堪的局面。他请出过最高明的剑士暗杀嫪毐,然却都让这个粗蛮的禽兽侥幸逃脱了。他派莫胡三次秘密进入梁山夏宫与雍城,力劝赵姬丢弃这个粗蛮禽兽,至少罢黜了这个沐猴而冠的异类。可红润丰满的赵姬都只是咯咯长笑:“甚叫不亦乐乎,文信侯知道吗?赵姬今日才活得明白:他有他的功业,我有我的功业。一个侯有甚了得,他是侯,我教他也是侯,到头来不都一般吗?”吕不韦终于明白,这个女子的心思对他来说永远都是个谜。若非如此这般种种图谋失效,他也不会公然支持秦王亲政,更不会暗助秦王剿灭嫪毐,又累及赵姬。
飓风已去,他没有丝毫轻松,淤塞之感反是甚而又甚了。
秦王将嫪毐之乱看作国耻法耻,锋芒隐隐直指他的为政方略。告朝野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