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老市委大院最东侧的苏式灰楼里。
五楼走廊尽头的橡木门紧闭着，黄铜门牌“502室”被擦得锃亮，门缝里飘出淡淡的龙井香。
推门而入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整面墙的玻璃书柜，摆着精装版的国外翻译名著和簇新的政策文件汇编，书脊崭新得能照出人影。
办公桌是这个年代罕见的红木款式，桌角包着防撞的铜皮，上面摆着三部电话：红色专线、黑色内线、还有一部进口的白色国际长途。
“钱局长，久等了。”
陈华侨反手锁上门，金丝眼镜下的目光扫过墙上那幅“清正廉洁”的书法横幅。
他故意踩了踩脚下褪色的波斯地毯，这是办公室里唯一奢侈的物件，边缘还留着几处可疑的暗渍，像是泼洒过的咖啡，又像是干涸的血。
钱文献从文件堆里抬起头。
他跟陈华侨一样，面相都是斯文的，陈华侨要带点商人的精明，他则偏儒雅。
钱文献放下钢笔，冲陈华侨笑笑：“坐。”
看着陈华侨坐下，钱文献也不打算起身为他倒水，而是淡淡道：“从曾老三那边出来了，感觉怎么样？”
“运气比较好，在他那边喝茶的时候，正好碰上你说的那个人过来找他。”
钱文献有些意外：“你说的这个人，难道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九湾村的那个巡山员，谭飞？”
“没错，”陈华侨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掏出一盒古巴雪茄，剪开一支点火，笑道，“你对他的形容非常精准，的确是一个山里来的，嘴巴没个把门，有什么都往外面说，还胡编乱造。”
钱文献眉头皱起，他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，就陈华侨的这一句话，他一下子感觉得到来者不善。
陈华侨看了看他，笑笑：“怎么啦？钱局长，你好像忽然变得很紧张？”
钱文献转眼也一笑：“没有，这是说哪的话，我哪里有紧张呢？”
“哦，那我接下去说的话，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紧张？”陈华侨笑嘻嘻的说，“虽然我知道那个谭飞是胡说八道的，可是这事往外面说，可能真的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……”
钱文献忍不住了，沉声道：“谭飞到底说什么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