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半圈白雾，副驾驶座上的我正拿着纸擦拭内侧玻璃——12:37分，导航显示还有九十一公里到达目的地。
后视镜里跃出的黑色越野车像是从冻土层里刨出来的怪物，排气管喷出的白汽在零下五度的空气里拉成长矛。故安的雪地棉刚离开油门，就听见防滑链碾过冰碴的咔啦声浪碾碎暖风系统的嗡鸣。仪表盘上车外温度显示突然跳动成红色&34；-7c&34；，他后颈的汗毛在羊毛围巾里根根竖起。
&34；要撞了！&34；故安的尖叫混着防冻液泄露的滋滋声。撞击的闷响比夏日低沉许多，像是有人抡起裹着棉被的铁锤。前倾的瞬间，我看见故安羽绒服帽檐的貉子毛擦过迸裂的中控屏，车载香薰石摔在挡风玻璃上，肉桂味的蜡块在除霜口的热风里迅速融化。
安全气囊爆开的烟雾带着刺鼻的化学制剂味道，故安被安全带拽回座椅时，我听见后面不知道哪里正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，不由得令人心生恐惧。故安颤抖着解开安全带，羊绒围巾末端垂落在渗漏的防冻液里，转眼冻成硬挺的冰棱。后窗玻璃蛛网状的裂痕外，越野车改装的前杠正冒着热气，融化的雪水混着银色车漆，在路面结成诡异的冰花。
焦糊味是从引擎盖缝隙里钻出来的，混着防冻液的甜腥气。我摸到车门把手时，发现皮革表面凝着层冰膜，车载温度计在剧烈震荡后固执地闪烁着&34；-7c&34；。车内后视镜里，故安耳垂的珍珠坠子正随着战栗不断撞击锁骨，让我想起去年冬天她捧着热可可时，杯沿那颗晃动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