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不令她心疼呢?
她就在那人脸颊旁,轻声说道,“那片芸薹,命人去了吧。”
这宫中的芸薹,他早就知道了来处。
这样的话,他心里想必早已想了许多遍了。
她话中的意思,一个世间最高明的棋手,他怎么会不清楚呢?
她喜欢木兰,不喜欢芸薹。
喜欢晋君,不喜欢中山。
那人闻言缓缓睁眸,“孤何必与个死人争风吃醋。”
出了口,似是知道说错了话,片刻又兀自改了口,“我。”
是,“孤”,是他的骄傲,昭示他尊贵的血统。
“我”,是他放下了身段,放下了自己的骄傲,是给她的平等与爱护。
然而他们口中的“他”死了吗?
至今也仍旧是个谜。
只是想到“他”,眉心还是骤然一跳,一股莫名的不安自心头升了起来。
也许是为了宽慰那人,也许也是为了安抚自己,她说,“凤玄,我爱你至深,永远也不会背弃你。假使果真有那么一日,假使真有那样的一天,我会死。”
以死明志,保全清白。
可那人掩住了她的嘴巴,不许她再说下去,“我不会让你处于那样的境地。”
可他大抵也立刻想到了从前至少有那么两回,他都把她置于了那样的境地,因此,下意识地就蹙起了长眉,又道,“假使有,我愿你,活着。”
他声腔中的叹几不可察,却也口气坚定,没有什么好犹疑的,他说,“好好地活下去。”
阿磐怔怔地失着神,怔怔地问,“不管是不是出卖了你,也不再清白你也想要这样的人活着吗”
若是从前,怎么可能呢。
从前军中也好,宫里也罢,但凡出了细作,除了死,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的。
可那人神色真切,真真切切地应了她,“是,要你活着。”
阿磐的眼泪吧嗒一下滚了下来,恍惚中想起了从前,想起从前有人曾说,“不能求王父,但你可以求谢玄。”
那滚下来的眼泪在打进花木窗里的余晖中映出来晶莹剔透的光,自眸中涌出,又吧嗒一下滚下去,滚上了那人的脸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