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谓不杀人诛心,虽然人们常常说爱不可以衡量。可实际上,人生就是在无数次的衡量中磨灭掉了情感与激动,逐渐变得麻木。
再怎么说,绿珠只不过是个妾,还当过别人的妾,甚至说得难听些,不过是个婊子,在这年头,和妓女有什么区别呢?既不可能有名分,也不配拥有尊重。她拿什么去衡量自己的份量呢?
孙秀的暗示已经暗藏答案:还是那句老话,人生想要活得快乐,就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。乞丐知道自己是乞丐,那乞丐也会快活,婊子把自己当做婊子,那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。
世界不断让人吸入灰尘,每个人都在与尘埃共处。因此,世上早不存在洁白无瑕的东西,想要让自己纯洁,结果只会是让人发疯。
但他抬头去看绿珠的神情,却难免失望了。绿珠起初确有动摇,但很快眼露笑意,似乎孙秀提起了一件非常令她幸福自豪的事情,让她无法自拔似的。
绿珠稍稍将眼神收敛,继续说道:“所以我说,孙长史一点都不了解我丈夫。”
“嗯?”
“我方才说,当年他来金谷园,和楚王殿下无关。这是真的。”
“啊?!”
“他只是找了一些我不认识的朋友,因为一时的怜悯,就带着刀剑来了。在那之前,他甚至只见过我一面。”
“这……”
“孙长史以为他是受了楚王的指使,自以为是,我可以告诉您,他从来不是一名聪明人。我丈夫看上去文质彬彬,以聪明闻名,但实际上,他是一个头脑一热,就由着性子,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然您以为,为什么当年这件事会无疾而终,至今查不出来?这不是因为楚王手眼通天。恰恰是因为,我丈夫是一个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狂徒,所以至今逍遥法外。”
这句话说罢,孙秀已经脸色苍白,额头冒汗,呃呃不能言语了。
“他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,孙长史以为把他逼到绝处,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?”
“他如今看上去是个好说话喜欢讲道理的人,但他的灵魂深处,却藏着想燃烧整个世界的火焰。他只是身上的负担太多了,责任太重了,所以才变成现在这个平和的模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