翠翠懒得搭理他,假装没听到,只堆着笑请大家动筷子,往孩子们的手里塞糖果。辞岁不同于做客,都是略坐片刻而已,别的男人喝了一杯酒,闹哄哄地告辞,颜生厚着脸皮不肯走,奈何流连和翠翠人缘儿很好,辞岁的人一直不断,哪有容他说私情话的工夫。有小孩子问翠翠流连呢,翠翠告诉他流连出城烧纸着了风寒,头疼,不想见人,颜生没脸再坐下去了——翠翠提起流连的丈夫,几乎可以算是当面骂人了,小孩子不懂,颜生懂,别人眼里鄙夷的目光也让他如坐针毡。
保才和王爷今夜要走遍所有的营房,还要慰问每个站岗的兵卒。他手底下大大小小的官也要走访自己治下的兵卒,还要防止底下人喝酒闹事,比平时格外忙。明早还要起大早接见拜年的官员,一晚上几乎没能合眼。
午夜时分,鞭炮声响成一团。翠翠煮了几个饺子请流连出来吃,流连恹恹地坐在桌旁,叫翠翠出去放一挂鞭,过年,总得应个景儿。翠翠听不得这一声,忙跑出去放,流连失神地倚着门框,脸在辟里啪啦的爆炸声中,明明灭灭。
初三,强打精神去田氏那里做客,也算是回娘家的意思。田氏的父母已不在,也没了可走的地方,见了流连自然喜出望外。翠翠偷偷告诉她流连已经两三天没正经吃一碗饭了。田氏知道她是心里难过,便拉她坐在炕上,百般开解。田氏跟长生也是恩爱夫妻,知道她的苦楚,并不强求她开心,给她讲了许多长生的往事,倒把自己说得难过起来。
“不提他了,好歹给我留了个儿子,总算是有个盼头儿!”田氏擦了擦眼。流连想起自己那个没能成的孩子,如果生下来也有三四岁了,已经能满地乱跑了,一时悲从衷来,伏在桌上呜呜哭了出来。
田氏抚着她的背,陪她哭了一会儿,劝道:“说到底还是你们夫妻缘浅,哭也无益,还是看开些,别苦了自己,死人在底下也不得安生。”叫人打了水来,重又洗了一回脸。刚坐定,听见外面有人叫,却是田氏姑姑和姨姨家的孙子,路上碰见一齐来了。田氏的姑姑姨姨都是有心眼儿的人,见流连这个样子实在也不像个能守得住的,官家的夫人总有几个钱,也比小城姑娘有见识,便想着先下笊篱,估摸着她初三会来给田氏拜年,把自家的孙子捯饬捯饬,打发来走亲戚了。
小城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