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发送葬的人吃过豆腐饭,拾掇完家伙,天还不黑。大家坐在廊下,老头儿脑子里乱哄哄的,每天这个时候,老太太会为他泡一壶茶,备一点儿小点心,让他疏散疏散筋骨,坐在阴凉处或向阳处,三十多年的老习惯了。满院子女儿女婿,竟没有一人记得他该喝茶了。这些没良心的,只会有事儿的时候找她们的娘,谁又记得替老伴分担呢!
流连吩咐李妈烧水,泡茶。
看看,还不如一个外人!
突然间,他有点儿恨这一院子人,要不是一次又一次的生产哺乳耗费了老伴儿的精力,老伴儿定能多活几年,说不定寿数比自己还长也未可知,到时候自己眼一闭腿一蹬走了,那里用受这种苦!
算了,还是让她先去吧,老伴儿一辈子面软心慈,自己死了她还不得哭坏了?那样柔弱的一个人,怎么经得起这么大的事,这罪还是自己遭吧!
忽然间没有任何预兆,甚至没有响一声雷,雨便劈头盖脸扑下来,扯天盖地一幅水帘,彻夜不住。院子里面积起了尺许深的水,泼溅起无数水花。
霍老头儿病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