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崇古端着手,摇头说道:“可不是我藏私,因为大明的势要豪右、缙绅豪强们,仍然不肯承认劳动赋予了价值,而供需决定了价格,将价值和价格混为一谈,进而否定劳动价值论。”
“怎么可能做得成呢?”
“毛呢是匠人们洗出来的、是纺工们纺出来的、是织娘们织出来的,是染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染出来的,不是从货架上长出来,不肯承认景泰年间丘濬提出了的劳动价值论,毛呢厂砸多少钱进去,都是死胡同。”
“更加明确的说,出了手工工场,可以无视劳动价值论,但是在这手工工场里,则必须要重视。”
毛呢官厂织染布料中,有一种专供皇宫使用的纱,步骤极其繁琐,将薯莨打碎放在竹箩内后用棉布包裹积压,榨出薯莨水,而后将布料放入侵染而后晒干,再次浸薯莨水,煮沸,晒干,如此反复浸晒洒封煮,就这一道工序就需要十五天的时间。
而后是将河塘的淤泥挖出来,加水放在竹箩上用棉布过滤掉杂质,混成泥浆,涂抹在纱上,阴干泥浆后,用水冲洗,进而得到一种深黑色,再次封莨水,最后晒干。
这就是手工染布工场的制作流程,如此繁琐且麻烦,如果匠人们不肯费心做事,那便做不出来布匹,就卖不出去货,赚不到钱。
没有货物、就没有利润,没有利润,就不能生存。
势要豪右的商贾们,他们早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式,极尽所能对下朘剥的他们,如何能做得成毛呢厂呢?
让他们体恤小民,还不是母猪梦上树靠谱。
王谦能够理解他老爹说的问题,只是他有些疑惑的问道:“父亲,势要豪右为何死活不肯承认劳动赋予价值,而只讲供需?”
王崇古思虑了片刻回答道:“儿呀,劳动和供需,其实讨论的根本问题是:财富是什么?它的根源是什么?丘濬认为是劳动,而大明的贱儒们认定了是供需。”
“只有认定了供需,才能维持他们现在的权势和地位,才能心安理得的继续对下朘剥,鱼肉百姓,因为已经跟奴隶没什么区别的失地佃户、游坠百姓,在供需论之中,不会有任何的作用,这就是原因。”
“一旦承认了劳动价值论,就必然要面对一个可怕的问题,势要豪右们